第二十九章风起于苹-《回到明末当信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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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王承恩是在黄昏时分回到端本宫的。他带回的消息,让朱由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,又收紧了几分。

    “王安公公确实病倒了。”王承恩压低声音,语速很快,“李典簿说,是三日前的事。症状是腹痛呕吐,太医院只说是饮食不洁引发的急症,开了几副温和的方子。但奇怪的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。”

    “王安公公发病前一日,曾与魏进忠在值房内密谈近一个时辰。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,但有人听见值房内传出过争执声。”王承恩的声音更低了,“而发病那日中午,王安公公只用了司礼监小厨房送来的午膳——那是魏进忠特意吩咐厨房,给几位当值公公加的菜。”

    朱由检眼中寒光一闪:“有人验过那饭菜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明证。”王承恩摇头,“但王安公公发病后,他贴身伺候的一个小内侍,第二天就被调去了浣衣局。李典簿说,那小内侍平日里嘴很严,不该说的话从不多说。”

    调离知情者,这是宫里处理麻烦的惯用手法。朱由检心中已有了判断。魏进忠此人,行事果然狠辣。

    “骆养性呢?”

    “这个骆千户,背景不简单。”王承恩继续禀报,“他是锦衣卫世袭千户,父亲骆思恭曾任锦衣卫都指挥使,如今虽已致仕,但在锦衣卫中仍有影响力。骆养性本人是万历四十年的武进士,在北镇抚司任职已有五年,以办事干练、手腕强硬著称。”

    “他与魏进忠的关系?”

    “明面上没有直接来往。”王承恩道,“但李典簿打听到一件事:两个月前,骆养性的弟弟在赌坊与人争执,失手打伤了人。本来要下狱论罪,但不知怎的,最后赔钱了事。而当时出面调解的,是东厂的一个档头——那人是魏进忠的远房亲戚。”

    线索连起来了。魏进忠通过东厂的关系,替骆养性解决了家事麻烦,以此换取锦衣卫的暗中支持。这就是权力的交换。

    “还有一件事。”王承恩犹豫了一下,“李典簿说,他昨日去司礼监交办差事时,听见两个小内侍在墙角嘀咕,说魏公公最近常往奉圣夫人客氏的宫里去。”

    客氏!朱由检心中一震。这位天启皇帝的乳母,在历史上与魏忠贤勾结,权倾一时。如果魏进忠(未来的魏忠贤)现在就已经开始接触客氏,说明他的野心比想象中更大,布局也更早。

    “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不清楚。客氏的宫室守得很严,消息很难传出来。”王承恩道,“但李典簿说,这几日往客氏宫里送东西的内侍,比往常多了三成。”

    朱由检沉默片刻,走到书案前。他取出一张纸,提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名字:魏进忠、客氏、骆养性、王安。然后用线将它们连起来,形成一个简单的关系图。

    “殿下这是……”王承恩不解。

    “理清头绪。”朱由检放下笔,“魏进忠在司礼监内排挤王安,在宫外拉拢锦衣卫,在宫内结交客氏。这三条线若都成了,他在宫中的势力将难以撼动。”

    他指着图上的“王安”:“这位王公公,我们必须保住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殿下,咱们现在自身难保,如何能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直接插手。”朱由检打断他,“太医给王安开的方子,你能打听到吗?”

    王承恩想了想:“应该可以。太医院的药方都要存档,李典簿有个同乡在太医院当差,或许能抄一份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去办。尽快。”朱由检道,“还有,想办法给王安那边递个话——不用太明显,就说本王前日读医书,看到‘饮食不洁’之症,需注意药材配伍,有些药性相克,反而会加重病情。”

    这是隐晦的提醒。如果王安真是被人下毒,那么下毒者很可能就在他身边的饮食或药材中做手脚。提醒他注意药性相克,既是自保的方法,也是暗示他可能遭人暗算。

    “奴才明白了。”王承恩点头,又想起什么,“对了,李典簿还让奴才转告殿下,说是……司礼监近日可能会对各宫用度进行第二轮核查,这次会更加严格。让殿下早做准备。”

    第二轮核查?朱由检冷笑。魏进忠这是要借清查用度的名义,进一步确立自己在宫中的权威,同时寻找机会打压异己。

    “本王知道了。你告诉李典簿,他的情分,本王记下了。”朱由检顿了顿,“另外,从咱们库房里挑两匹好些的缎子,悄悄送给他。就说……是给他家中老母做衣裳的。”

    恩威并施,这才是御下之道。李典簿这种底层太监,最看重的就是实际的利益和未来的保障。

    王承恩领命而去后,朱由检独自在书房中沉思。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,夏日的晚风带着湿热的气息,从窗缝中钻进来。

    他走到书架前,取出一本《大明律》。翻到关于宫廷用度的章节,仔细研读起来。既然要应对核查,就必须先弄清楚规则。哪些是亲王的定例,哪些是额外的恩赏,哪些可能被视为逾制……这些细节,都可能成为别人攻击的武器。

    读到深夜,朱由检揉了揉发酸的眼睛。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:钱。

    端本宫目前的开支,全靠内官监发放的份例和少量的年节赏赐。这些钱维持基本用度尚可,但想要做更多的事——比如暗中支持王安,比如收买眼线,比如未来可能需要的各种打点——就远远不够了。

    必须有额外的收入来源。

    但一个十岁的亲王,如何赚钱?直接经商是不可能的,那会招来御史的弹劾。接受外臣的馈赠更是大忌。那么……

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后园的方向。那些菜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色。

    农事。这是目前唯一合理且安全的“事业”。但如果只是种些菠菜芫荽,又能值几个钱?

    需要高价值的作物。

    朱由检在记忆中搜索。这个时代,什么作物既适合北方种植,又有较高的经济价值?药材?花卉?还是……

    他想起了陈元璞札记中提到的一种植物:红花。这种植物既可入药,又可作染料,在市场上价格不菲。更重要的是,它耐旱耐瘠,适合北方种植。

    但问题是,红花种子从哪里来?宫中肯定不会提供。让陈元璞去找?可现在通信已经暂停。

    他需要一个新的、可靠的渠道。

    七月初六,天启皇帝病重的第六天。

    晨起时,王承恩带回一个好消息: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,昨夜清醒了半个时辰,还喝了半碗粥。

    “太医说,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了。”王承恩脸上难得露出笑容,“但皇上身体还很虚弱,需要长期调养。朝政暂时还是由内阁和司礼监共理。”

    朱由检心中稍安。只要天启皇帝能挺过来,魏进忠就不敢太过放肆。时间,他又赢得了一些时间。

    早膳后,他让贵宝去请刘婆子。

    刘婆子战战兢兢地来了,不知殿下召见何事。

    “刘妈妈,你在宫中多年,可知道哪里能弄到些花种菜籽?”朱由检问得随意,“本王想在后园多种些东西,但内官监送来的就那么几样,有些单调。”

    刘婆子愣了一下,随即道:“回殿下,若是寻常菜种,奴婢倒是认识个老姐妹,她侄子在京郊有个庄子,常种些稀罕菜蔬。若是花种……御花园的管事太监那里或许有,但那些都是名贵品种,恐怕不会轻易给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名贵的,只要好种易活的。”朱由检道,“你那位老姐妹的侄子,可能弄到红花的种子?”

    “红花?”刘婆子想了想,“奴婢好像听她提过,她侄子去年种过一些,说是卖给染坊能赚不少钱。不过今年还种不种,奴婢就不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,”朱由检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——这是他仅有的私房钱之一,“你托你那位老姐妹问问,若能弄到红花种子,本王另有赏赐。记住,此事要悄悄办,不要声张。”

    刘婆子接过银子,手有些抖:“奴婢……奴婢一定办妥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。办好了,本王不会亏待你。”

    刘婆子千恩万谢地退下了。朱由检知道,这是步险棋。通过宫人从宫外私带物品入宫,一旦被发现就是重罪。但他不得不冒这个险。

    午后,钱龙锡留下的书箱里,又有了新发现。

    朱由检在整理书籍时,发现箱底有一个暗格。打开暗格,里面是几本手抄的小册子,看笔迹是钱龙锡亲笔所书。内容不是经义,而是他历年游历各地的见闻——各地的物产、风俗、民生疾苦,记录得详实而生动。

    其中一册专门记录了北直隶的农业情况。钱龙锡在笔记中写道:“京畿之地,沃野千里,然农事多沿旧法,产薄民贫。若得新种良法,亩产增三成不难。”

    看到这里,朱由检心中一动。钱龙锡留下这些笔记,恐怕不只是让他解闷那么简单。这位讲官似乎有意引导他关注实务,关注民生。

    他继续翻阅,在另一页看到这样一段话:“万历四十四年,游历河南,见有老农试种甘薯,虽未尽得其法,然亩产已倍于粟麦。问其种从何来,曰闽商所携。思之,若此物能广植于北地,活民无数矣。”

    甘薯!朱由检眼睛一亮。这正是他记忆中明末最重要的救荒作物之一。钱龙锡不仅知道这种作物,还亲眼见过试种。

    他快速往后翻,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甘薯的记载。但遗憾的是,钱龙锡只是顺笔一提,并未深入。

    不过这就够了。至少证明,在这个时代,甘薯已经传入北方,并且有人在试种。而他要做的,就是找到种子,找到懂种植技术的人。

    陈元璞或许知道。但现在不能联系他。

    朱由检将笔记小心收好。这些是宝贵的资料,也是未来的方向。

    傍晚时分,王承恩回来了。他带回了太医给王安开的药方抄本。

    朱由检仔细看了一遍药方。方子很常规,无非是健脾和胃、清热解毒的药材。但他在其中一味药材旁,看到了一个不寻常的注释:“此药需用陈年者,新采者性烈,恐伤脾胃。”

    “这注释是谁加的?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是太医院那位医士私下加的。”王承恩道,“李典簿的同乡说,这方子原本没有这注释,是那位医士抄方时特意写上去的,说是……有人嘱咐的。”

    有人嘱咐?朱由检心中冷笑。嘱咐的人恐怕不是为王安好,而是怕他用新药见效太快,坏了好事。

    “药抓了吗?”

    “抓了。但王安公公那边似乎没用这个方子。”王承恩压低声音,“李典簿打听到,王安有个旧识是民间郎中,这几日悄悄入宫为他诊病,开了另一个方子。”

    王安果然起了疑心。这位老太监能在宫中屹立多年,自然不是易于之辈。

    “咱们递的话呢?”

    “递到了。”王承恩道,“王安公公收到话后,沉默了很久,最后只说了一句:‘信王殿下有心了。’”

    这就够了。雪中送炭的情分,比锦上添花珍贵百倍。

    七月初七,乞巧节。

    宫中依旧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,但各宫还是按照惯例,举行了简单的乞巧仪式。端本宫也设了香案,摆上瓜果,宫女们用彩线穿针,祈求心灵手巧。

    朱由检没有参与这些仪式,他在书房里,继续研读钱龙锡的笔记。读到关于漕运的一章时,他忽然想起一事。

    “承恩,”他唤来王承恩,“你去问问李典簿,近日宫中的用度物品,哪些是从南方运来的,哪些是京畿本地采买的。还有,漕运最近是否通畅。”

    王承恩虽然不解,但还是照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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